可是,大家忽视了一点:社区团购的生意,并不是巨头的专属。
资本混战吸引了无数的聚光灯,让我们只看见中央最亮的地方,忽视了无数暗角。其实,在做社区团购生意的,并不只有滴滴、拼多多、美团、兴盛优选、十荟团,以及那些被频繁报道的名字。
巨头们的操作方式:超低价补贴,疯狂扩张;把团长变成工具人;把用户先养肥再收割......这些打法搅乱了社区团购的规则,破坏了它最本质的东西。对于社区团购原有的创业者而言,巨头也像是突然入侵的庞然大物。
然而,我们应该认识到,这些并不是社区团购“必需”的操作方式,只能代表巨头的战术,不能代表社区团购。
垄断有罪,但社区团购这个商业模式无罪。
抛开巨头、抛开恶性竞争,回归社区团购本身。我们发现,在那些还没被巨头挤压的区域,社区团购原来可以用温情的方式去帮助贫困山区的农民。
社区团购还可以很有人情味,它可以让团长、用户、供应商“三赢”。
社区团购是善是恶?我们来看看聚光灯没照到的地方。
“在今年巨头进入社区团购前,全国有数千家到上万家的区域性社区团购平台。因为它们做的是私域流量,下单是平台小程序加社区团长引导,再加微信群,就可以达成交易,具有很高的隐蔽性。所以,除了平台用户,对全国大多数人来说,基本上感受不到它们的存在。有些平台就覆盖几十个小区,每个月流水比较小,有数十万左右;有些平台做得比较大,每个月的流水能做到1000万-3000万,甚至更高。”社群森林创始人,对社区团购有着多年研究的宝大湿介绍。
这些区域性团购平台,与正在全国狂飙突进的多多买菜、美团优选、橙心优选不同,它们只做一个市,一个县,或者几个小区。它们没有运用超低价的策略。
在调研过程中,我们发现,这些平台背后藏着温情、人情味。这些东西,于它们的生意而言,像是润滑剂,也像是发动机。
夺走生计与给予生计
在城市里,我们能看见的底层是凌晨3点就在整理店铺的菜贩。可是我们没有看到,比菜贩更底层的地方。
“边缘世界”
“说起来,巨头们做社区团购是为了流量,可我们是土里生、土里长的本地人,对这片土地有着眷恋和不舍,我们做社区团购的初衷,是想让山里的农户们能摆脱贫困。”
赵天才,是贵州省社区团购平台“白泥农场”的运营负责人。他说,不喜欢别人叫他总经理,自己“每天在外面忙得像一条狗”。“白泥农场”今年9月份正式运营,现在团队有80多个人,大家都叫他“才哥”。
“白泥农场”有什么特殊之处?
大多数社区团购平台的生鲜是从一级批发市场买来的,如果社区平台的量大,也有可能直接去大型的蔬菜产地采购,而“白泥农场”的生鲜产自贵州山里。
“白泥农场”的菜,很多是一户一户人家,一小块一小块的地,靠自然农法种出来的。禽肉也来自农户们在山坡上、村子里散养的土鸡土鸭。猪肉来自农户喂粮食养大的肥猪......
然而,这些生态、自然的东西,在有白泥农场之前,曾经很难进入市场。
赵天才是贵州省黔西县人。他说,黔西县下辖30个乡镇(街道),农民的人数众多。但是,黔西县城区居民吃的菜和肉,大多数都是从外地批发过来的,真正本地产的很少。“只有城区近郊的农民才能栽点菜去卖,其余菜都是从外面进来的。因为那些远离城区的老百姓,唉,种啥都很难卖掉,或者不出好价钱。久而久之,他们的积极性就会被打击,干脆什么都懒得栽了。”赵天才的话语中有些心酸。
为什么会卖不掉?
“一山分四季,十里不同天。”贵州省是全国唯一没有平原的省份,复杂的地形阻挡了水汽和风力,“小气候”非常明显。这造成了农产品种植难以规模化、机械化。就算非要大规模种植,好不容易种出来了,也难以保证品质统一。“因为这个东西就长在这儿了。挪个位置就长得不好。”
“很多山里的农户,不知道要种什么。往往一年到头种出来,质量还不好,卖不出去。现在外地的供应商进来得多了,老百姓的菜更难卖,有的农户就会想,辛辛苦苦种出来也赚不了钱,干脆就不种了,种一点点够自己吃算了。”
近几年,大型商超入驻了黔西县城。北京华联、大润发等连锁超市都具备了自有供应体系,农贸市场里的生鲜,大部分来自外地供应商,小部分来自近郊农户。对于远离城区的农户们,就算贴上运费,把生鲜拉到城里,也很难卖到好价钱。
打个比方,在超市里的土豆,个头均匀,且超市进行大批量采购,进价更低。在它们面前,把本地散户们种植的小批量土豆合在一起,大小不一,口感不一,价格也没有优势。所以,大多数本地的农产品被“标准化”的市场挡在门外。
城市与农村之间,有一条看不见的“社会结界”,哪怕是在县城与乡村。
“这几年,黔西县城发展得很快,不过除了城区的居民,在乡里、村里,还有很多人,他们既不能外出务工,也不能自主创业,只能靠土地维生,这些人是发展得最困难的,也是农村的最大部分。”赵天才感慨地说。而且他发现,如果要靠大规模的农产品种植方法,以及传统的销售模式去带动这些人,非常难。原因很简单,本地的自然条件不适合大规模种植,而如果要对接菜市场或超市,只有量大、品质统一,才能争取到好价钱。